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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第一狗

时间:2022-10-23 11:00:05 来源:网友投稿

传说远古时宛丘国受兵围困,国王许诺谁击退了敌军就把女儿嫁给他。蔡河里飘来一只黄狗击退了围专有之兵,国王无奈嫁女与犬。犬要在缸中变人,国王的女儿性急提前打开了缸,于是从里面出来一个狗身人首的人……

或许就是这段有关伏羲由来的传说成就了“天下第一狗”。

随人流挤进淮阳城里的人祖庙,满院的香火、烟雾,人踩着人,黑压压的头顶上,一片片举起的香把、扛着的香山,五彩的纸马纸人、纸花架子。庙后高大的人祖坟上密密麻麻立满了人,成了一座人山。人山下还是人,冲天的香火,满世界的烟雾。墙角树下、庙前庙后,到处是卖“泥泥狗”的。这“泥泥狗”千奇百态,人祖猴、九头燕、草帽老虎。八卦龟……“泥泥狗”有巴掌大的,有指肚小的,黄泥胎上黑色染底、白绿红黄蓝勾花,造型奇拙、古朴艳丽。“泥泥狗”的来历,说起来比这淮阳县城还要古老……

玩具中的质朴艺术

“泥泥狗”又称“陵狗”,身上都有一个孔,能吹出鸟呜一样的响声。前来朝香的人买上几个,当作吉祥物带回家给孩子们玩耍。“泥泥狗”是祭神的“陵狗”,造型上传统的东西保存得多,用“泥泥狗”老艺人的话来说:“老几辈就是这样做的。”淮阳城东方圆数十里,十多个村庄近千名的民间艺人制作“泥泥狗”,真可谓民间玩具的圣地。

“泥泥狗”的制作并不复杂,先像女娲抟土造人一样用黄土捏成泥胎,有的艺人把晒干的黄泥胎装窑烧火,泥胎就成了粗陶,结实不易摔碎。第二道工序,把成形的泥胎放进黑颜色的铁锅里浸染上底色,晾干后便可以用赤白青黄等颜色勾画纹样。黑黝黝的泥胎画上五彩的花纹,浑厚大方,奇秘而又艳丽。“泥泥狗”的传统彩绘工具,是用高梁秆削尖做成的笔,勾画出的彩线奇拙古朴。“泥泥狗”是尚黑的艺术,如今的淮阳衣饰习俗中,乡村老人仍习惯多穿黑色服饰。“泥泥狗”艺人们也说:“从来黑色玩具是主贵的。”后世下陈州的包公也是面黑心正之人。所以,“泥泥狗”的黑色是主贵、主正的吉色之一。

淮阳是上古传说中三大部落集团文化迁徙、发展交汇之地。“史载炎帝由西向东发展,‘初都陈,后徙鲁’的陈就是淮阳,大量的淮阳原始民间艺术人面猴、猫(虎)拉猴、猴骑狗、草帽老虎、双头狗、双头燕、猴头燕、双头马、子母娃、八卦龟等等,反映了三大部落集团图腾崇拜的交汇”(靳之林《抓髻娃娃》)。淮阳的“泥泥狗”艺人们,都把“女娲抟土造人”作为“泥泥狗”的渊源。“泥泥狗”确实像一个“活化石”,具有探寻古老生命文化的研究价值。

图腾崇拜的化石

在“泥泥狗”中,狗是重要的造型形象。淮阳民间神话传说里,就有关于狗变伏羲的故事:远古时宛丘国被敌兵围困,国王许诺谁击退围兵,即把女儿嫁给他。蔡河里飘来一只黄狗击退了围兵,国王无奈只好把女儿嫁给狗。最后,黄狗在缸中变人,国王女儿性急提前打开缸,从里面出来一个狗身人首的人……相传这就是伏羲的由来。这故事和晋代《搜神记》中有关盘瓠的记载一样,说的都是狗作为祖先的由来。“伏”字,也是一半为人,一半为犬。我国古代历史上,确实有一支以狗为图腾的氏族,他们尊伏羲为自己的祖先。在黄河流域的甘肃、山东、河南、山西等地,均有伏羲的民间传说。南方许多少数民族如苗、瑶、黎、畲族等也都有尊伏羲的说法。狗图腾氏族在历史上有着复杂的迁徙历史,各地民间文化中留有的有关狗及伏羲的敬崇习俗,也正是这一复杂历史的反映。“泥泥狗”中的犬造形,已失去图腾的神圣和祖先的庄严,完全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,令人爱不释手。

“泥泥狗”中还有各式各样的鸟造型,如九头燕、猴头燕、猴头飞燕、花燕等,神态各异、奇秘如生。在河南的方言中,所有的鸟类通称为“虫燕儿”。燕形“泥泥狗”在淮阳泥玩具中是一支数量种类颇为壮观的“鸟氏族”。传说我国古代东夷少昊氏族集团即是以鸟为图腾的。而作为太昊伏羲辅佐神的句芒,正是“少吴之裔子”一个人面鸟身的形象,这颇似“泥泥狗”中的猴头燕。在以蛇为图腾的伏羲氏族中出现大量鸟图腾,反映出远古时代东夷太昊、少昊氏族集团交融合并的历史侧影。“泥泥狗”中有九头燕,而《山海经·海内西经》中记载的开明兽都是九头兽。《山海经·海外北经》中记载的共工之臣相柳也是一个“九首人面、蛇身而青”的九头神。《山海经·海内经》记载说共工为炎帝后裔。实际上开明兽、相柳是古神话传说的内容,与之相似的“泥泥狗”中的九头燕,反映了由西向东而来的炎黄华夏古民俗的影响。不同氏族部落不断融合,众多的原始图腾形象逐渐走向消退,并被新的人祖神替代,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。但在漫长的社会发展进程中,延绵不断、生生不息的民间古老信仰意识,却悄悄地把许多原始民俗中古老图腾形象的原型符号承继了下来,并约定俗成地代代流传着。这正是“泥泥狗”具有“活化石”意义的重要原因。

繁衍生息的祈福

生殖与繁衍是淮阳泥泥狗千百年不变的主题,“草帽老虎”便是其中一个典型形象。虽然叫“老虎”,它实际是一种阴阳合体、异物遮面的动物,隐喻动物遮面交合。在“泥泥狗”中还有许多一物两头、或互抱互驮的动物造型,这和《山海经》中记述的并封、并逢非常相像。这些一物两头的造型,并非艺人的即兴杜撰,正如闻一多在《伏羲考》中指出的那样,这些都是两物交合、讹传为一物两头了。草帽老虎与双头兽表现的都是与生育相关的形象,这与淮阳二月会(太昊陵庙会)崇拜生育的性质不谋而合。

“人祖猴”的形象也很生动。猴不仅是人类祖先的象征,重要的是人祖猴身上夸大的女性生殖器符号装饰,使其具有了典型的生殖文化象征。这些象征女阴的符号,大量地在人面猴或其他动物身上出现。淮阳二月会是朝圣人祖、祈求生育的民俗节日,人面猴在“泥泥狗”中就是生育之神女娲的象征。

淮阳二月会上售卖的“泥泥狗”中,最质朴的要数“小泥鳌”了。小泥鳌的造型非常简约,三两厘米的小泥锭一弯,做出发声孔,涂黑上彩便成为一个小生命。艺人们说这小泥鳌来源于伏羲女娲抟土造人的传说,外貌和名字贫贱,它却是“人丁兴旺”的象征。年复一年,在淮阳二月会的人潮中,大大小小、千姿百态的泥泥狗仿若一个个黑色精灵,在人们的筐里、篮里、手中、嘴边“笑”着,“唱”着,见证着一门古老而质朴的民间手艺的世代流传,和人们对繁衍生息千百年不变的祈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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