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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||爱如蒲草

时间:2023-03-25 18:55:05 来源:网友投稿

  散文||爱如蒲草

  一

  快下班时,徒弟把药房调剂好的中药袋子给我放在桌上,并提醒我别忘记带走。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煎煮好后带回家,还省事儿。

  我但笑不语,给父亲煎煮中药汤剂,除了药材质量和浸泡时间、火候等窍门过程的把关,我更沉浸于那份溶于药效里的亲情和孝心。

  身体一向不错的父亲突然生病了。

  事发时,我正在主持综合评定会议,手机关机。等到办公室小付推小门入室,耳语我消息后,犹是冷静的我也骤然变色。

  走廊里打开手机,移动秘书提示发现大哥他们无数个未接电话。

  “老爸病了,空总医院抢救。”二哥留言。

  急速调整会议安排后,飞身向医院奔去。

  雨天的交通,非常难走。只好坐地铁前往。等我极速狂奔赶到医院,父亲已经脱离危险,转到ICU观察。

  父亲因冠脉造影提示几支病变无法行介入治疗,导致出现难治性心绞痛,中医称为”胸痹“。这次及时、有效的施治,得益于平时对父亲的健康信息汇总。等病情平稳后,在与专家讨论后续的治疗方案时,我毅然决定改用中药汤剂健脾化痰,活血化瘀,疏肝理气等。在方主任精心治疗下,出院后的父亲,胸痛大为好转。少许胸闷,但乏力和自汗,明显得到改善病情趋于稳定。

  “老爸,该吃药了。”

  放下药盅,父亲有些歉意看着我:“九儿,这些天辛苦你了。我和你妈都老了,成为你们的拖累了。”

  “爸,您说什么呢!?”我佯装生气。

  静心想来,父亲的这次突病,我至今仍心有余悸。

  近年来,闲暇时间都忙在了自己的摄影、写作等爱好,陪伴他们的机会和时间自然少了很多。这令我十分愧疚。

  二

  父亲老了,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年华。而戎马一生的父亲,爱兵如子,他的明德正清深受大家的喜爱。原定于今年“八一建军”节和他分别多年的部下见面,聚会地点定在北京或福州,目前看来难以实现了。对于父亲来说,这也许是一种无法细说的遗憾。

  我懂得父亲的心思。说到部队,说到军营那些往事,那是父亲一生的骄傲,也是我们全家的几代军人荣光。

  我不想让父亲失落,尤其是在“八一”节就要到来的特殊日子。

  送一份特殊的礼物给父亲!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子里快速酝酿。我找到父亲曾经的几位得力干将说明来意,几位叔叔非常支持我的想法,肯定并大加赞赏我的孝心与创意,认为这是疫情期间最完美的解决方案。

  他们按照我的方案,精心策划,反复修改。把各自群里的战友聚会活动,分别录制成视频,发送给我,由我剪辑合成一份整版影像。

  今天吃完饭,陪两位老人散步回来后,确定了父亲血压测量正常、脉象平稳,我决定告诉他这件事儿。

  “老爸,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,您不能太激动……是关于你们聚会内容的。”父亲略一惊讶,沉吟后说:“这孩子,你信不过我?说吧。”

  我打开电脑,一点点告诉父亲这些内容的来龙去脉,并不时侧眼小心观察着他的情绪变化。

  视频里的叔叔们,早已脱下了军装,都进入了老年。很多人与我父亲分别几十年了,但情感依旧,浓浓炽热。

  “哈哈,老王快过来看,这是小林子,变化不太大。”“哟,这不当年汽车连的那谁吗?叫——什么来着?”母亲努力开启记忆引擎。“对了,汽车连连长鲜华坤对不对?”“哈哈哈,老太婆,你还记得吗?他结婚时,我还是他主婚人,两口子带着孩子,到过咱们家呢。这臭小子也有白头发了。”“老首长,您和嫂子可好啊?我们大家都想您呢。”屏幕里的大家跟父亲里打着招呼,问候父亲。一向沉稳的父亲,眼角开始有些湿润,我赶紧蹲下拉着他的手,安抚着他注意控制情绪。

  播放记录一一道来,记忆里那绿色的军营、整齐的队列、挺拔的军姿、艰苦的训练、嘹亮的歌声、整洁的内务、铁一般的纪律等,清晰再现,建立起来的生死情谊……一切,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的故事。军人的情结是常人难以理解和感知的。对所有穿过军装的人来说,是一种挥之不去、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,是人生的一种坚定、执着,钢铁般的经典。

  当年风华正茂的他们,如今亦是白发渐生。他们举杯壮怀,天涯同叙。他们当中,最大的也年过七旬了。但那一个个庄严的军礼,满满地表达着对对父亲的敬意,也震撼着我的内心,思想再一次得到升华洗礼。我更加读懂了战友情,别样的真情,别样的深沉!

  看着高兴得像孩子一样的他们,我心潮起伏。在父亲、母亲心里,这是“八一”建军节我献给他们的一份特殊厚礼,也许会是他们此生最珍贵的记忆。屏幕前的父亲、母亲不停地擦拭着泪花。我知道,那是对战友情、军旅情怀的诠释和感动、怀念,也是对我这份礼物的感激。

  看到父母如此快乐,心里的内疚陡然增生了许多。我们对父母的索求太多,可是父母对我们的要求,却是如此的简单!

  三

  手机在卧室里响起。是影友打来的,她告诉我最近可能会有晨雾,让我赶紧关注。

  查询天气预报后,决定明早凌晨三点起床,去碰碰运气。今年北京雨水多,有雾的概率较高。而拍出水墨丹青的画面,是我许久以来的心愿,即便奔赴过好多次苏浙皖,都机缘错过,没有如愿。这,也成了我抹不去的心结。

  客厅里的父亲,听到了我的全部对话。“九儿,商量个事呗?”父亲走过来,央求我明天凌晨三点,带着他同去看晨雾里的景象。

  我忙不迭拒绝。父亲尚在恢复调理之中,我怎么忍心让他老人家三更半夜起来,跟我去拍摄?

  “丫头,我就是想跟你去看个景儿。”父亲说,“最近服药后的效果你也看到了,不用担心。再说,家里其他人也不在,我得陪着女儿啊。大不了我坐在车里休息,一边读你们冬歌文苑里的文章,一边等你不就行了嘛。”我坚决表示要放弃这次拍摄,而父亲拍拍我肩膀,让我不必担心。

  父亲的良苦用心,我全懂。对于父亲的恳求,我心里明镜儿似的。架不住他的央求和成全,我答应了,心里却因此又多一分负疚而哽咽。

  到达目的地后,父亲食言了。他不肯留在车上,这让我有些担心和不安,幸亏悄悄备好了急救药物。

  凌晨的湿地公园一片静寂,偶有鱼儿在调皮着划破水面。我们父女俩行进在湖边小径,听夏虫唧唧,吮吸着清新的大自然气息,无边的惬意和暖流涌上心来……

  父亲的身影依旧挺直,虽然耄耋之年,他的军姿始终保持着,像一座山!稳固地矗立着,傲视着苍穹;在这个晨曦未醒的时刻,也如一盏灯塔照亮着黑暗里独行的我。

  东边的夜空逐渐发亮,缓缓掀起了那层朦胧的面纱,湖面逐步摇曳于亢沉的天际。

  “九儿,快看!快看!”父亲指着对面天际。

  老天垂怜,果然不负我愿。清晨的山水披上了一层雾气的纱缦。一束微光,从东边水岸的密林里散射出来,投射在水面上,弥漫着淡淡的暖色雾气。仿佛是一幅巨大的写意画,从天际泻下,清新自然又温暖的感觉。

  我忘情地按下快门,记录着绝美的自然画卷,也记录下了晨雾之韵里的父亲。

  湖面的水鸟开始了清晨的飞行“训练”。它们梳理着浑身的羽毛,似乎要抖净露水和湿气,或静立,或追逐。每一个张开的喙舒畅地呼吸着,鸣唱着动人的晨曲。

  “这是大自然和鸟儿最快乐的时刻。”父亲感慨地说。

  我知道,此时的父亲,也最快乐。

  这些年,我不断奔赴各地,穿越一个又一个的风景线,拍摄了无数的作品。

  而这份陪伴,父亲成了我镜头里最帅的主角儿。今晨的镜头,也因父亲的陪伴,有了别样的灿烂。

  “老爸,咱们回吧……”我擦拭了眼角,踏上了归途。和父亲,和自己回归的灵魂。

  回到家里,赶紧安排父亲服药休息。母亲刚刚起床,惊讶中难免责怪一番。

  “爸爸,晚上带我妈一起看晚霞好不好。”“好主意,你妈一定会高兴的。是吧,老王?”父亲掩不住的笑意。

  “我才不跟你们一起疯呢,这么大年纪了没个正形。”母亲虽然嘟囔着,但嘴角却微微上扬。我们王书记啊,始终要保持她纪检干部的严肃态度。

  四

  当年母亲援藏时,把二哥带在身边,大哥跟随在父亲部队。而我,则留在爷爷奶奶、姥姥姥爷身边。

  一直以来,母亲对我的严格要求,让我在生活和工作中,各种尺度严控。甚至在穿衣戴帽上都偏向正统型的。尽管如此,也很难得到她一句夸奖。哪怕是我完全靠自己努力,在工作上独挡一面,在单位从不会提起家庭成员信息。

  当我几次被团中央授予光荣称号,当我的集体多次被评选“先进集体”,母亲仅仅淡然一笑,这就算是最大的褒奖。

  私下里我无数次在父亲面前跺脚,质疑自己是否是充话费送的?质疑母亲永远的C位是否正确,质疑她对哥哥们的宽容。父亲总是拍拍我脑袋安慰:“傻丫头,尽说傻话。你妈妈的爱,总有一天你会理解。”

  所以,多年来对母亲的感情亲而不近,连称呼都是“王书记”。我羡慕着别人家的妈妈和女儿的亲昵互动,也无数次自嘲过:“别人家的妈妈”。

  人到中年,经历过无数风雨以后,忽然幡悟,渐渐明白了母亲的一番苦心。母亲对我的“富养”与别人家的“富养”有着迥然不同的定义。倘若没有母亲的经常敲打,或许我工作职务的约束力不够,可能会经不住各种诱惑而失去初心,并辜负党和组织的培养。

  所幸,得益于母亲多年教诲,我经受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。面对着党旗、军旗,我坦荡、自豪、无悔。经过岁月的洗礼和风浪的考验,母亲已经由波涛奔涌的大海,变成了安然的静湖。而我依然是湖面上泊湾的那一叶扁舟。

  “老王啊,这么多年了,这丫头没有给咱们丢脸。”书房里,父亲的声音低低传来。“她是一步一步自己闯过来的。孩子如今人到中年了,不要逼得太狠了。她有着自己的价值观取向,也实现了我们的期望。是否考虑一下,对她放一放,缓一缓,也进一步亲密、融洽一下你们娘儿俩的关系?”

  门外的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奔涌的情感……这么多年了,我像个讨要糖果的小狗,在母亲膝下摇动着尾巴,不断努力讨好她,不断表现自己,多么希望得到她的认可。可是,“严厉”的母亲,常常冷峻不语。

  “妈。”我流着泪推开书房的门,母亲一怔,站起来看着我。“妈,九儿爱您。”母亲瞬间凝噎,“死丫头,还知道我是你妈啊?”母女俩含泪相视,曾经的隔膜烟消云散。我故意拖长尾音:“王书记……你这个美少女,赶紧让我好好爱你。”母亲破涕为笑,一旁的父亲冲我眨眨眼,调皮地竖起大拇指。

  晚饭时,我“傲娇”地说道:“从今儿起,我是政府,以后你们俩归我管了啊。”

  老妈一抬头:“政府在这儿呢,你是谁啊?” “我是政府的狗腿子。”脑筋急转弯的我马上回应。

  瞬间爆棚的节奏……

  “这臭丫头。”老爸笑吟吟看着这一切。

  ……

  音乐在客厅里回旋,蒲草在书房案桌上静雅着一怀山水。父母坐在客厅木椅上,共一日三餐,度一年四季。彼此相看,又低头拌嘴。身旁的我,俯首,燃炉煮茗,轻摇蒲扇,烟火袅袅就是诗意远方……

  墙外的所有纷扰和烦心杂念,正渐渐远去。父母慢慢老去的面容和身影,正不断刻进我的灵魂深处。

  也许,我们能给予父母更多的、更优质的物质生活;可以聘雇最好的保姆,做最好的饭菜。但今天的我,能够让他们快乐和幸福,就是我最大的满足。

  谁也带不走时间,但时间却可以带走一切。我不断反思自己……

  爱如蒲草,陪伴是最好的长情。当回忆,以走近的方式变得遥远,当今天的相伴,以往事的沉淀留存,天下所有为子女的,唯有善待亲恩,才不负这一场,养育恩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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